在线调查了一下“男人说我反正不爱你,你想凑合就凑合,不凑合就拉倒,随便你”这个话题,收到不少网友私下的回应,一并感谢。
回应众说纷纭:
“他妈的以为他是皇上啊?”
“无所谓!”
“离了谁天不照样刮风下雨?”
“就凑合呗,哪个婚姻不是凑合?哪那么多爱呀爱的?”
“由他,没办法,因为你自己放不下他”
“给他戴绿色的帽子。”
“这个女人下贱。”
“这个男人那方面厉害哈哈 ……”
“寻找当初结合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
……
中山心理咨询师说:关系远远不止这么简单。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在人们眼里不应该继续下去的婚姻,一直在维持着。说到底,还是关系中的双方在他们各自的人生剧本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本人能否接受自己离开他的舞台?我们任何观众也无从知晓、无法代言。
反观我们每一个人自己,我们都与这个案例中的二人有很多重叠之处。我们也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非常干脆地从一段不短的关系中说出来就出来了。我们都能看到别人剧本中让我们无法忍受的东西,那些让我们无法忍受的恰恰也在挑战我们自己。案例中的二个主角,我们一定是其中的某一个。
当事人小娟(化名)为什么没有离开她的丈夫?无疑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出生在偏远贫穷的农村,是家中独生女儿,父亲寡言少语,母亲聪明能干,小娟印象中,妈妈好像从不和父亲亲近,他们在小娟眼里根本不像夫妻,所以独生女儿的她在父母那里并没得到疼爱。
我甚至连撒娇也不会,她说。每天就知道努力读书,帮父母干家务。别人家的孩子在玩时,我也只能做家务,做农活,根本不像独生子女。渴望父母能通过自己的听话能干而赞美她,能让他们因为她而开心一些。不过这个渴望几乎从未实现过。她感觉像个没家没爹没娘的孩子。父亲勤劳善良,无不良嗜好,小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像别人的父母那样,一人拉她一只手去外面散步。她懂事后母亲去世了。这个沉默寡言父亲与她二个人的家,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地窖。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我无数次幻想着将来结婚后,丈夫会是体贴入微的男人,会常常赞美我,很会说话逗我开心,恋家,我一定要和丈夫相亲相爱,对孩子疼爱有加,夫妻二人一人一只手拉着孩子去散步。小娟告诉我说。这个画面从我懂事起到现在,每天都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和老公拉着女儿的手去散步这一幕,也鲜少实现过。倒是偶尔梦中梦见别的男人亲热地搂着我,对我呵护备至,令我满心欢喜,梦醒后独自伤心。
小娟人生剧本中的男主角是怎样的?她并不清楚。初遇丈夫时,被他的热情、大方、幽默、细心所吸引,他对她很体贴,外貌也不难看,重要的是他常赞美她,并说看到她就很开心,说笑话逗她开心,这刚好符合了她潜意识中对父母的渴望——渴望自己的能干能得到父母的赞美,自己能让父母因为自己而开心。也符合了她心目中体贴、恋家、幽默的丈夫形象。他的出现无疑是符合了她剧本中的角色,她“决定”爱他。她决定(无意识地)把这些角色或说是剧情安在他头上,让他来演。她有一见钟情的喜悦,庆幸自己的幸运。他老公呢,成长经历比较曲折,父母一直貌合神离,在他小时候把他送去亲戚家寄养,这种寄养的经历,决定了他后来一直在心底怨恨父母,心底看不惯所有的人,尽管理智上觉得不应该,这种无意识的怨恨,让他常常生活在无名愤怒、委屈的情绪中,感觉所有人都亏欠自己。他说。父母因为把他寄养而觉得亏欠他,处处小心保护他的自尊心,无意识地带着内疚感补偿他,处处顺着他,这让他的愤怒有增无减,他常常声色俱厉地顶撞父母,事后又痛恨自己。他把这一切归结于父母把他送出去寄养的决定,是因为他们不爱他。他说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个真心爱他、不求回报、不参杂半点虚伪、没有一点心计的女孩和他共度一生。刚好小娟非常同情他的遭遇,对他怜惜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似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把对自己的怜惜全部用到了他身上。这恰恰符合了他剧本中的人物的角色,她在他眼里正是这样一个真心、不虚伪、无心计、不求回报的女孩。既有胜妈妈一样家的温暖,又有梦想中妻子的全部特点。他决定向她示爱。他们很快确定了关系。恋爱、结婚、生子,他们相亲相爱。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感觉不对劲了,他的热情浪漫、幽默细心、恋家都到哪儿去了?还有了外遇。而他也同样奇怪,再也看不到她眼里的感激和崇拜?他说。
小说《战争与和平》里的一段文字,精彩绝伦的解释了这一点,太令我佩服、为之倾倒了。
片断:安德烈从一段时间的消沉和绝望之中抬起头来,爱上了娜塔莎,他无意间听到她的无心之语,看到她在美丽的夜色中散发出的迷人魅力。对他来说,娜塔莎象征着愉悦和重生,他甚至还没跟她说话就爱上了她。“安德烈公爵心里觉得,娜塔莎身上存在那样一个他认为完全陌生的、充满着他所不熟知的欢乐的特殊世界……那个陌生的世界曾经激起了他的欲望……他看着娜塔莎唱歌,某种新的幸福的感觉在他灵魂中悸动”。但这种感觉仅仅持续到他向她求婚,之后 “他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起了变化:从前那种富有诗意的神秘的情欲诱惑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她那女性的、孩子气的软弱的怜惜,对她那热情和信任的畏惧”。娜塔莎好像神奇地变成了一个甜美柔弱又痴情的孩子。安德烈是知识分子,比她大很多。娜塔莎不确定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她奇怪,“他要在我身上寻找什么呢?他带着那样的表情是在探寻什么呢?他寻找的东西我如果没有怎么办?”他喜欢她,这让她欣喜若狂,她在内心深处是个浪漫的姑娘,她被这种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太过深入地追问。他想要她,这就够了,她下定了决心,他想要她做什么样的人她就做什么样的人。
这是作者朱瑟琳在描写皮格马利翁效应中人物的心理,对于我对人们在各自人生剧本中相互创造这一点的了解,起到莫大的、转折性的作用。帮助了我深入了解人们在关系中是如何互动的。这是心理咨询师必须要了解的。
我们搭配创作人生中一出又一出的戏剧——主人与奴隶,爱人者与被爱者,教师与学生。没有人能够脱离别人单独存在。每段关系的“感觉”都不相同。每段关系的情感韵律都有自己的节奏和旋律,不可能在别处被精确复制。我们跟某个朋友在一起时,情感感受和自我表达上的微妙差异是那段关系中所独有的,跟任何别的朋友一起的感觉都会跟它截然不同。我们跟某个朋友在一起时,会更乐意去嘲笑别人的小缺点,而跟另一个朋友,我们会用学术上的讽刺一唱一和。我们跟每个人说话的方式都是独特的:跟这一个,我们更乐意说些俏皮话;跟那一个,我们会高谈阔论,用上最高超的演说技巧。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分享的话题兴趣不同,更是因为,在不同的交往中,我们自己的不同方面与我们在对方身上细心挑出的特质相碰撞所产生的化学反应各不相同。
所以,上面的案例,事情远比这复杂得多。尽管丈夫外遇不断,小娟仍旧无条件原谅,她说我不怪你,我能理解你的不容易,我希望能为你分担。她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让丈夫感动于她的宽宏大量而重新回到以前那种相亲相爱的情景中。她会如愿吗?
丈夫短暂的轻松后(看起来)——事实上他真的轻松了吗?他出轨后,难道不希望得到一些惩罚以减轻他的罪恶感?她剥夺了他的这个需要。他又回到他的剧本背景中——怨恨、愤怒。小娟不明白她都已经无条件地原谅他了,他还想干嘛?他到底要我怎样?小娟真的原谅丈夫了吗?当然不,因为在她的剧本中,她除了以原谅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别无它法——她怕回到那种没有声音、没有温暖的冰窖场景中。她继续说服、安慰自己,总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她把自己的愤怒压抑到了潜意识里,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有愤怒与无能为力。并且这种感觉不到的感觉,是她曾经非常熟悉的。
再来看丈夫,他非常清楚,她对他始终如一地好,他自信她永远也不会背叛他,永远会坐在家中守候他,永远不会离开他,这种永远不变事实上违背了自然规律。我认为。她像入了永久的保险箱,或植物人。谁会对一个植物人倾注心血?而他的剧本中并不需要有植物人这个角色,所以他会一次次暴跳如雷地说,滚。愿意凑合就凑合,不愿意凑合就拉倒。他跟我说,我最难以容忍的是,她没有自我,她不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整天患得患失的,神经质。
可以这么理解他的话:他希望她成为她自己。用这种粗暴的方式。
也可以这么理解他的话: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醒醒吧。
还可以这么理解他的话:他说你是我不能忍受的自己!
中山心理咨询师愿意相信最后这句“你是我不能忍受的自己”。
回头来看这个案例,是否也折射出他们正是那个我们不能忍受的自己呢?
未完。继续跟进此个案。